事實上,苗黎並沒有認真在聽他們說什麼。她讓鎮長重金聘來,不是為了幾隻斜脖歪腿的爛殭尸。

病毒零引起的感染通常會成為殭尸,但有一小部份卻會成為吸血鬼。殭尸往往會引起恐慌,但吸血鬼則否。這些吸血鬼和吸血族很類似,傳染力也不高。但他們和吸血族不同的是,他們往往和生人無異,悄悄的潛伏在人類社會,伺機而動。

吸血族可以接受血漿的安排,而吸血鬼卻不願。他們野蠻冷血,從來不放獵物生還。這個鎮出現了幾具木乃伊般的屍體,犧牲者包含兩個人民軍,而且數量不斷增加。等不及紅十字會的宛如蝸步的漫長申請,鎮長才花大錢請苗黎來。

她是個優異的吸血鬼獵人,只是她的要價也被人說是吸血鬼。

啜了口龍舌蘭,她仔細觀察著酒吧的人和佈置。吧台、幾張破舊的桌椅,還有二樓的圍欄可以俯瞰。很典型的夜店,甚至有個小舞台,擺著樂器。

不是假日,人不多。除了他們這群防疫警察,酒保,和剛上台的幾個樂手,就只有三桌客人。

跟他們出過任務,她知道這群防疫警察算是普普而已。她看過屍體,也檢閱過報告。她推測,不是只有一隻吸血鬼,而是一群。

並且越來越肆無忌憚。

這可不太妙。

然後她看到主唱走上來,留著一頭長髮,滿面滄桑,帶著玩世不恭的笑。皮膚黑得像是印第安人。

但他一張開嘴,就吸引住苗黎的注意力。

他嘶吼,充滿野性的爆炸力,如金屬般。

聽得出來,他已經唱了很久很久,純熟到無視技巧。很野的聲音,像是榔頭將震撼敲進人的心裡。

面對這樣的人,辭彙變得非常貧乏。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,只有他嘶吼野蠻的聲音炸開了這個沈悶的夜晚。

好得幾乎可怕的聲音,甚至抵達危險的程度。

苗黎垂下眼簾,啜了口龍舌蘭。其他人則要等到他一曲終了才能有動作。抬起眼,發現正在插詼打渾的主唱注視她,打量著。

她只是將眼珠微微轉開,就看到一個男人攙扶著一個女人往洗手間去。

食慾、血、強烈惡臭的殺氣。

「站住!」她大喝,拔出雙槍。那個男人轉頭露出獠牙,發出威嚇的嘶聲。她卻沒對那男人開槍,反而將手臂伸直,打穿了正撲向她的另一個吸血鬼。

整個酒吧轟亂起來,挾持著昏迷女人的吸血鬼怒吼,「別過來!過來我就殺了她!」並且拿那女人當盾牌。

「我可不會可惜人質的命,反正她本來就會被你殺死。」苗黎冷漠的開了保險,雙槍響起。

吸血鬼將女人一推,正好中了一槍,但另一槍像是他自己迎了上去,正中咽喉。苗黎回槍想殺掉第三個吸血鬼時,他卻衝向樂隊,意圖從後台逃逸。

她猶豫了一下。若開槍一定會打中無辜的人。

但主唱卻用飛快的速度拔起架著麥克風的支架,隱在其中的細劍迅雷不及掩耳的砍下吸血鬼的頭,又馬上歸回支架內,誰也沒看清楚。

在場的人發誓,那吸血鬼跑著,頭自己滾下來,滴溜溜的打轉。

但苗黎可看得一清二楚。

等屍體都抬了出去,騷動平靜,警長難以相信的說,「…妳殺了人質。」

苗黎眉眼不抬,啜著酒。「空包彈殺不死人的。她只是昏迷,而且不是我迷昏她的。」

他怪異的看她一眼,「…妳來我們這小地方做什麼?」

「這裡酒不錯。」她放下酒杯,「而且還有個有意思的主唱。」揮揮手,她晃到後台。

只有主唱還在,喝著酒。她剛看過班表,這個主唱叫麥克,菜市場名。

拖過一張椅子反過來跨坐,苗黎將手擱在椅背上,靜靜的看著麥克。

「別誘惑我。」麥克舉起雙手,「誘拐未成年少女違反兒福法。」
「我不是未成年少女。」苗黎偏著頭,「很了不起的工夫啊,阿北。」
「我今年才三十九歲,什麼阿北!?」他被激怒了,「如果妳說得是我床上的工夫那倒是…」

他話還沒說完,只覺風響,反射性的抄起支架阻擋,一把鋒利的藍波刀在他咽喉前閃閃發亮。

「我想,你現在了解我的意思是什麼了。」一腳還踏在椅子上,身形柔軟的執著藍波刀。不騙你,看起來還挺美的…但再美的少女差點在你咽喉戳了個大洞,再多遐思也逃個無影無蹤。

「…我了解。我他媽的了解了!可以把這把該死的刀拿遠點嗎?」這女人個子小小,怎麼蠻力這麼強?!他快擋不住了!

苗黎跨坐回椅子上,依舊把手擱在椅背,藍波刀不知道又藏哪去了。「阿北,你是哪路人馬?」

「厚德路…靠!妳真的要殺我?!妳那把該死的刀差點插進我的眼窩!」閃過這記飛刀的麥克大叫。

苗黎有些動容。這色老頭的工夫不壞,真的不壞。能在她手底挨過兩刀的人真的一隻手數得出來。

「你工夫這麼好,怎麼待在小酒館唱歌?」她開始感興趣了。
「因為我歌唱得比耍劍好。最少在這裡把妹不會有生命危險…大部分的時候沒有危險。」

很有趣的阿北。她微微笑,「沒錯,你的歌聲好到可怕。」

「嘿嘿,迷上我了吧。」麥克對她眨眼,「雖然我不把未成年少女…」他的目光悄悄的溜到苗黎的胸前,「嘖嘖,現在小孩的發育真好。我可以為了這對D罩杯稍微破例…」

考慮了一下,苗黎決定因為他粗獷又充滿爆發力的歌聲饒過他。她站了起來,準備離去。
但麥克摸了她的屁股。

反射性的給了他一記直拳,也如她預料,麥克閃了過去,還帶著得逞的笑。但苗黎用不可思議的姿勢踹中他的肚子時,他就笑不出來了。

抱著肚子,他滿頭冷汗的蹲下來。「…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暴力嗎…?教育真是太失敗了…妳怎麼不留在高中揍老師啊?!」

「我不是小孩。」苗黎頓了一下,「而且我成年很久了。」她晃了晃警徽。
「妳成年了?」麥克抬頭,「喂,女警官,給不給泡啊?我耍什麼劍的工夫都很好喔!」

苗黎驚愕的看他一會兒,詫笑著搖頭。「我對阿北沒興趣。」

「喂!我才三十九歲,什麼阿北?頂多是叔叔嘛!年齡不是距離,妳懂不懂?」

抱著肚子講這些鬼話,實在很沒說服力。苗黎想。

年齡不是距離嗎?該不該告訴他,她無用的天賦之一,就是天山童姥般的體質?

「還是不要好了。叫別人阿北還滿爽的,但別人喊我阿婆,我可能會造下殺孽。」苗黎自言自語著。

慢慢的,她踱出酒吧。沈重的獵靴鐸鐸,像是濺著月光前行。
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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