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明玥穿越廣闊的長廊,十三夜忐忑的走入靜修室。明玥和聖的師傅,擁有堅強意志的女人,甚至在廢墟中,堅強的重建知識庫的老師。她應該力量強大、有著鋼鐵般的意志,和凌厲的眼神。

但她只看到一個半躺在床上,瘦得可憐的女子。一個蒼老卻美麗,幾乎油盡燈枯的婦人。

「孩子,走近一點。」她聲音溫柔,「我已經看不太見了。」

十三夜走近些,怯怯的向她行禮。



「吃了很多苦頭吧?孩子。」她笑,卻有更多的悲戚。「不過是遺傳和基因的惡作劇,妳卻身不由己走上充滿災難的道路,背負妳並不想背負的命運。很沈重,對嗎?」

淚水迅速的湧了出來,十三夜覺得一陣陣的戰慄。只一眼,她就被看穿了。

「不,我不是看穿妳。」水曜笑起來,「聖告訴了我一些事情,我只是合理推斷。應該是聖觀察入微,對嗎?聖?」

聖有些狼狽的臉紅起來,十三夜也把臉別開。

「這些年,我們不只是編纂歷史,也同時注視這個殘破的人世。」水曜平靜的說,「不過麒麟倒是證實我們的假設,只是我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的...甚至我不知道她還存不存在。」

「她在。」十三夜急促的說,「我、我不會說,現在的我無法適當的說明。但她在,我可以感覺到,但她是、是...」她思維亂成一團,沒辦法找出適當的辭彙。

「like an open highway.」她破碎的說了一句。

水曜困惑的看著她,轉頭想了想。「她在高速公路?不,我猜妳不是這個意思。妳被毀了母語的操縱能力,但可以用第二語言嗎?」

「我幾乎把英文忘光了。」十三夜狼狽的咬著下唇,「但我可以操縱還記得的第二語言。」
「語言可以學習。」水曜偏著頭,「我這裡有精通各種語言的學者。說不定妳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取回妳的能力。」

她微張著嘴,知道自己應該感謝。但她哭起來,痛苦不堪。「...我不要取回什麼能力。我只希望...還能聽到母語的『音樂』。那沒有辦法替代...再優美的文字都不行。我只要那個,我只想要那個。」

水曜微微動容。這孩子將所有的熱情都灌注在一種文字上,很像一個未來之書不斷迴避的人。而她的圖書館,必須和那位的虛擬小說互相印證。

這孩子有「史家筆」的天賦嗎?

但她繼承的血統卻很繁複,可能不只這種。災變前,國際交流已經非常頻繁,包括通婚。事實上,眾生移民與人類的混血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情。

「聖,你先出去一下。」她吩咐,「我要看看十三夜的舊傷。」

***

環繞在十三夜琵琶骨上的舊傷,是種惡毒的咀咒。這種咀咒並不陌生,在紅十字會的醫療檔案裡頭多次出現,這種是吸血族獨有的惡咒,雖然可以解開,但傷口非常污穢,需要道行極深的法師才能祓禊。

她被拘禁了十年,惡咒應該感染擴散,讓她癱瘓成為廢人才對。但讓水曜驚訝的是,惡咒不但沒有擴散,反而向內緊縮,一點一滴的消滅惡咒,雖然緩慢,但她在痊癒中。

「...聖幫妳清理過傷口?還是有誰幫妳醫治過?」水曜問。
「誰也不知道我有傷口。」十三夜回答,「外表看不到了。」
「妳很健康,有著絕佳的免疫系統。」水曜慈愛的微笑。「或許要花點時間,但妳會得回妳的能力。」

十年,或者二十年,三十年。但特裔的壽命通常是兩百歲,這點光陰,她損失得起。她絕佳的免疫系統,並不只是噬菌體的功能而已。

水曜讓他們在圖書分部安頓下來,卻沒向紅十字會或夏夜彙報。早在他們到來之前,學者們就發現一個令人困惑的現象。

在一些嚴重疫區中都會出現「綠洲」。一個社區,或一棟大樓,範圍有大有小,但絕對不會產生疫病。而居民體內通常可以發現抗體,最初的疫苗就是因此而來的。

而且這些「綠洲」,特別容易出現「聖人」或「聖女」。但不管是紅十字會還是國家政府,都沒有實際的抓到這些聖人或聖女,所以都當作是一種未經證實的傳說。

「所以,」水曜自言自語,「這世界的確是活生生的。祂還想活下去...所以產生抗體了。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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