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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綠孩子.海的女兒

茄冬被連根拔起,鐵船將她載到遙遠的國度去。她默默的承受這種命運,只有她的綠孩子,知道她沈默的悲泣。

綠孩子有著滿頭心型葉子的頭髮,飄搖的夜風梳理過,輕輕的喧譁起來,像是一群思鄉的,騷動的心。


「葉子是你的頭髮嗎?我可不可以摸一下?」銀白的,讓月光染滿的海面,水嫩的聲音央求著,「我不會弄痛你。」

綠孩子驚訝的走近船舷,看見下半身有著銀鱗的人魚,微笑的看著他。

「我是海的女兒。我可以摸摸你的頭髮嗎?」小小的人魚光滑著月光般的手臂,問他。
「綠孩子。我是茄冬的孩子。」他探下頭,讓好奇的海的女兒摸摸那滿是葉子構成的頭髮。帶著海的氣味的手臂。

「你會走路!真奇怪,樹的孩子會走路ㄟ。」海的女兒笑了。
「妳會游泳!真奇怪,海的女兒會游泳ㄟ。」綠孩子也笑了。
「其實都不奇怪。」他們一起下了結論。

沿著旅程,他們互相探問對方的世界。綠孩子告訴海的女兒,在南國的家鄉,鴿子怎樣飛過向晚的昏黃,湍急清澈的小溪,怎樣打著呼嘯。翠鳥高唱,巴掌大的蝴蝶夜蛾,在不同的時段不同的來拜訪。

空氣輕甜的讓人為之一窒。邊說著,綠孩子在甲板上模仿鳥的飛翔,靈透像是真的會飛一樣。

海的女兒告訴綠孩子,在深幽的海底,魟魚怎樣翩翩的翱翔過奇形的珊瑚礁,五彩繽紛的蝶魚們,怎樣穿梭在鮮豔海葵叢中,海面有這怎樣的浮冰,乾淨透明的在陽光下,發出彩虹的光芒。

月夜海上,美得令人落淚。邊說著,海的女兒在海面上縱躍著魚鱗,就像星屑打造的銀魚一般。

直到要入港的那天。

「我不能再過去了。人類會抓住我,將我放在水槽裡展示。這種命運是可怕的。」海的女兒神情哀傷。
「我不會忘記妳的。」綠孩子說。
「我也不會忘記你。」海的女兒游了很遠了,還不停的回身招手。

等待上岸的夜裡寂靜。茄冬的哀傷減退,但是綠孩子的心裡卻有著沒有過的感受。

這麼廣大,這麼美麗的星空,居然沒有海的女兒一起仰首。

「綠孩子~」悄悄的聲音喊著,綠孩子驚喜的衝過去。緊緊相擁著。和海的女兒。
「我今晚是一定該來的。」
「妳來,我很歡喜。」一起仰首讓人暈眩的星空。
「幸好,我們會看同一片星空。」
「對啊,我們會一起看到星空。」

互相交換了一個吻,交換青澀的翠綠芬芳,交換月夜的海洋氣息。

茄冬移植到小丘陵上。可以看到很遠很遠一小塊的海洋。

像是翡翠在陽光下發著光。

我們,看著同樣的太陽。我們,看著同樣的星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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