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著十三夜平安的躲開追蹤。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。他對紅十字會太熟悉,更何況,這些追蹤的術法和儀器多半都來自他部門的草創或改良。

大災變中,犧牲了許多人類或眾生的前輩或高人,術法上產生了嚴重的斷層。重建的紅十字會成員普遍都很有勇氣和決心,但都過分年輕,修行和歷練都嚴重不足,要對抗疫病和災難都不夠。

沒有時間緩慢的修煉,和科技結合的術法因此產生,尤其是特裔的表現特別傑出。比方咬進子彈的驅邪符文、種進靈魂的符陣、追蹤冰符等等,許多都出自特機諸課的手底,尤其是二課。

這就是為什麼特機二課會有諸多設備精良的私有實驗室,和每個組員幾乎都能任意研究的緣故。

但或許,聖在內心深處,並不完全相信紅十字會。他不介意犧牲,但他介意為了無聊的鬥爭或私心犧牲。所以他會刻意記住這些儀器或符法的漏洞,除了自己的劍,他不曾使用過其他儀器來加強自身的實力。

種族歧視不是那麼容易消滅的,特裔和裔總要忍受普通人類的懷疑眼光。隨著表裡界限的破裂,災變至今四十年,零星的衝突和私刑沒有消滅過。

早晚會爆發的。現在是有紅十字會鎮壓,還有個疫病的嚴重威脅。若疫病徹底消滅,他們這些特裔...若是又從紅十字會開始...

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。瞥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十三夜,更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。

真好笑。真正的妖族等眾生,反而可以自成結界,有個保護他們的故鄉。他們這群能力比較突出的特裔人類,卻赤裸裸的置身於人世,被同族視為異種。

天知道人世唯有一個純血人類,而那個人類反而終身致力於巡邏地維,對眾生一視同仁。

普通人類都會罵裔為「雜種」,可惜他們自己也是,卻不肯承認。

十三夜抓住他的袖子,他轉頭,「我走太快?抱歉,我沒注意...」

她表情驚恐。順著她的目光,發現她手臂的紅點伸出尖刺,微微顫抖。他轉頭望著尖刺指著的方向,神色略變。

不太妙。他可以聽到遙遠的呼吸聲,和巨大的存在感。

聖望著十三夜,給她一個安心的笑。「好幾千年對五十年,很不公平,對嗎?」

他輕鬆的態度讓十三夜寧定了點,「但她沒你這麼好的警報器。」她指了指手臂的尖刺,「看起來很像某種海葵,對吧?」

聖真正的笑了起來。「二對一,怎麼看都是我們贏面比較大。」他俯身抱起十三夜。「這次換妳要抓緊了。」

她僵了一下,順從的點點頭,抱緊他的脖子。

聖很厭惡妖化,但若只有一點點,他還可以忍受。他疾奔起來,沒有留下半點腳印。

一面避開紅十字會的追捕,一面隨著尖刺的探測迴避吸血族。他入侵資料庫時就知道紅十字會會追蹤而至,但他得先弄清楚敵手的底細。紅十字會不是威脅,但湯妹喜是。

這是巧合,還是湯妹喜已經滲透到紅十字會了?他覺得是後者,但程度還不太深。所以她得經過通訊才知道一些信息,不是通過靈魂符陣知曉。

存在感越來越強烈,十三夜的妖化也越來越嚴重。但她的防護系統像是承認了聖的存在,尖刺完全迴避他,只是緊張的指向可能遭受威脅的方向。

十三夜將臉埋在他胸口,緊緊的揪著他的衣服。他感到前胸溼潤,她一定又因為妖化出血了。

看著尖刺的方向,聖知道,他們被包圍了,而且本命正在逼近中。或許他能活到百歲,有機會抗爭這隻無數歲月的吸血族,但現在的他,實在還太早。

他沒有把握。

最後他在空地站定,正午的烈陽烘烤著乾枯的大地。

「聖?」十三夜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。

他將食指按在唇上,全身湧起強烈嚴厲的光,隱遁在烈陽之下。

十三夜屏住氣息,驚恐的看到相同臉孔的女子如潮水般湧來,卻像是盲人似的在他們周圍亂抓,卻沒辦法看到正在她們面前的聖與十三夜。

然後她出現了。所有的分身融蝕如流沙,水銀瀉地似的歸向本命。當她歸為一體時,巨大無朋的存在感像是恐怖的具體化。

「很聰明,小朋友,很聰明。」她微笑,冰冷如死神的碰觸。「但光卻不是永恆的。」

她的身體湧出濃霧,讓天地成為一片昏暗。

聖也笑了。「但我也不只有聖光而已。」他放下十三夜,將她推到背後,嘩啦的從背後揚起黑暗的三對羽翼,手臂湧出黑暗的羽毛,犬齒露出唇外,尖銳得閃閃發光。

「信仰聖光的墮天使?!」妹喜暢笑,「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?」
「相去不遠,但妳不夠用功。」聖的瞳孔化為銀色,「我是羽族。」
「你以為魔界的兩腳雞可以威脅到我?」妹喜冷笑。

聖笑得更迷人,「那是因為妳不知道羽族到底是什麼。」他神情轉冷,將劍豎在面前,「但我知道妳是誰。湯妹喜,妳的老化開始了沒有?」

她的神情轉為猙獰恐怖,狂風似的抓向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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