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實和偽造的瘋狂(上)
 
明峰一直是個守規矩的人。自從他有了機車以後,第一件事情是先買本「交通規則」手冊,仔細反覆的研讀,直到幾乎可以背誦為止。

雖然他早就領有國際駕照、輕型民航機駕照、遊艇駕照……等等等等,說不定一輩子也用不到半次的大堆證明,但這完全不會讓他忽視小小的機車交通規則。

所以,他被交警攔下來的時候,事實上是非常莫名和震驚的。

難道我疏忽了任何細節?他仔細回想,但看起來像是發呆的表情卻讓交警非常不高興。

「欸,發什麼呆?駕照行照!」交警一把奪去他的駕照行照,狠狠地教訓他,「很屌是不是?很拉風是不是?三歲小孩都知道要戴安全帽,你這麼大的人不知道?」

明峰莫名其妙的摸了摸他腦袋上的安全帽,「警察先生,我有戴啊。」

「你當我瞎子?」交警可能剛吃過上司的排頭,臉拉得老長,「我知道你有戴……但你女朋友呢?你自己的命要緊,女朋友不戴安全帽不要緊?而且她還側坐!什麼年代了……還要人教嗎?!」

明峰轉過頭去,後座空無一人。「……警察先生,我不但沒有女朋友,而且後座也沒有人。」

交警瞪著他,又看了看後座,那個女孩讓柔厚的長髮遮住了半張臉孔,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雪白的半個臉頰。

當我沒看過鬼故事啊?!「先生,我年紀雖然不小了,靈異故事和鬼版可沒少看。」他深深吸一口氣,用最大的聲量吼著,「你以為裝裝樣子可以唬弄我省張罰單?!很抱歉,這個鬼故事我已經看過了……」

他朝那女孩的肩膀推去……那女孩漾起耐人尋味的微笑,然後在他面前化作一股香風,消失不見了。

他僵住,夏初清晨的陽光,卻讓他汗出如漿。

「警察先生?」明峰轉頭看著臉色慘白的交警,疑惑的看看這樣宜人的陽光。這樣的陽光能讓人中暑嗎?怎麼交警動也不動,好像要昏倒了。

「……快走。」交警僵硬的揮揮手。

明峰更摸不著頭緒了,「呃,不要開罰單了嗎?」

「叫你走還不快給我走!?」交警吼了起來,聲音帶著不穩的顫抖,用力將駕照行照塞給他,「再不走就開張三千八的讓你繳五次!快給我滾!」

看錯就看錯,需要這樣惱羞成怒嗎?明峰嘀咕著,發動機車,噗噗的騎遠了。

原本消失的女孩,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坐在後座,轉過頭來,笑笑的看著交警,還揮了揮手。

這超越了我的極限。交警想著,晃了兩晃,軟綿綿的暈倒在地。

從這時候起,這個產業道路,又多了個親身體驗的靈異故事。

離開那個兇巴巴的警察先生,他騎進蜿蜒的產業道路。

看了看地圖,搔了搔頭。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他看地圖集都有種看天方夜譚的感覺──聽起來滿像那回事的,事實上完全是虛構。

他現在困在不知名的產業道路進退不得。理論上,他知道他已經到了嘉義縣。但他到底在嘉義縣的哪裡,卻一點概念也沒有。眼前無數岔路的產業道路跟迷宮沒什麼兩樣……他懷疑這可能是政府為了腦力激盪規劃出來的奇特結構。

而且這些產業道路,幾乎都沒有路標。

自棄的嘆了口氣。反正他只是想要找夢幻田園而已……這一路上找來,他的確看過不少美麗的田園,但都跟羅紗的幻夢有段距離。

太完美是不行的……那田園應該有口井,有著樸素的黑瓦三合院。而不是這些美麗精緻、跟別墅沒兩樣的豪華大農舍。

但他沒有什麼不快的情緒。或者說,他懷著放長假的快樂,在無數產業道路前行,有些時候會迷路,在荒郊野外露宿都有可能。

偶爾、非常偶爾的時候,他還會嗅到荼蘼的香氣。在這夏天已至,飄蕩著季節外的美麗。

他什麼都沒說,甚至連動心都未曾一動。太多的虛妄期待只會帶來更多傷痕。

不過,在明顯迷路,對著三叉路大傷腦筋的此時此刻,薄暮降臨,而他還沒找到可以下榻的地方,這股淡得幾乎聞不出來的香氣幫他做了選擇。

「……左邊是吧?但左邊一直都不是好的道路啊……」他叨念著,卻乖乖的往左邊的岔路騎去。

淡淡的香風席捲,像是輕輕的笑聲,冉冉沒入暮色中。

騎過了大片大片的竹林,風中傳來酸甜的芳香,不知道是桃花還是李花。端午前後,麒麟雖然不是妖怪(距離也非常接近了),總是懶懶的高臥不起。某年端午,她一個人幹掉一大罈的雄黃酒,雖然沒有打回原形,卻足足病了三天。

(正常人喝掉一大罈雄黃酒不是病三天可以打發的吧?)

後來蕙娘為了避免這種「悲劇」,端午前就會忙著釀桃酒、李酒,省得斷了酒糧的麒麟又喝了太多的雄黃酒生病。

「……不弄雄黃酒也沒差吧?」那時的明峰傻了眼,老天,滿地窖的酒甕啊……「沒聽說過哪家妖怪還喝雄黃酒的。」

蕙娘很憤慨的抬頭,「誰說我們麒麟是妖怪?這是傳統!中國人麼,端午節是一定要喝雄黃酒掛艾草看划龍舟的,禮不可廢,你沒聽過嗎?」

看著蕙娘手臂上大片的「艾草疹」和「雄黃酒過敏」,明峰默默接過那串子艾草,認命的去掛門首,門前門後灑雄黃酒,免得蕙娘的過敏越來越嚴重。

今年他不在,不知道蕙娘辦端午的時候,會不會又滿身疹子?

他很不願意承認,但他的確很想「家」。

正胡思亂想的時候,他發現產業道路成了碎石子路,路的末端隱藏在長草中,路痕被掩沒了。

他心裡暗暗喊糟,可能又是某個山村廢了,這路沒人走,全讓草掩了。四周漸漸暗了下來,空氣中帶著潮溼的雨氣。

露宿是沒什麼,但似乎要下雨了。

「沒路了。」明峰攤攤手,「只能趁下雨之前先回頭……」但他胳臂感到幾滴冰冷的沁涼。

找個地方躲雨吧?但這荒郊野外……

像是回答他的問題,在長草間,隱隱的有燈光在晃動。他精神為之一振。

有燈火,就有人,有人就有屋頂。門檐下也比淋著雨好不是?他謹慎的騎著小綿羊,沿著難辨的路痕,朝著燈光騎去。

才剛看清楚是棟兩層樓的破舊別墅,夏雨氣勢驚人的轟然而至。

他狼狽的連跑帶跳,背著行李衝到門口。那棟破舊、卻有著賽珞克風格的別墅,有個寬闊的門廊,剛好讓他避雨。

這別墅的年紀搞不好比他爸爸還大。他抬頭看著有些斑駁的石膏雕花。一般來說,老房子沉積了多年的人氣、情緒、喜怒哀樂,容易同時「沉積」一些「異物」。若是以前的他,大約甘願冒著騎進山溝的危險,避之唯恐不及。

我的確有些什麼改變了。明峰想著。或許他沉穩多了,也可能是,他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。雖然不願意干擾英俊的幸福,但若出了什麼他沒辦法解決的意外,他可以召喚自己忠實的式神。

而且,他並不再討厭裡世界的居民。並不是每一個都想拿他下肚,只不過會主動前來尋他的,通常都是那些比較積極的異族罷了。

像是被磅礡的夏雨蒸騰出來的陰氣,有些凝聚成透明的黑影,正在貪婪的舔舐他的影子。

麒麟說過,他們兩個對於鬼魅、妖族來說,是非常甜美、滋補的食物。哪怕是虛無的影子也好。

但他跺了跺腳,嚇跑那些不成氣候的妖異。不是他小氣,分點兒精氣給他們,不過睡一覺就可以恢復。但他體內的狂信者式神,已經內化成他靈魂的陰暗面,也混在他的影子裡,對這些小妖異來說,是包著甜美糖衣的劇毒。
如果可以,他不願意殺生,哪怕是帶著惡意的妖異。並不是只有人類才有權生存在世界上……只不過身為人類的眷族,他不容許這樣的罪惡發生。

這是麒麟觀點。明峰沒好氣的想。他跟在麒麟身邊,除了廚藝和動漫畫的知識與日俱增,就是被這些似是而非,完全沒有常識的觀點潛移默化。

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,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
退了一步,雨越下越大,已經噴濺進門廊了。他貼著門,還是半身溼。

不知道麒麟和蕙娘做些什麼呢?他心思不禁又轉到這兒來。

「我沒有邀請你,你不可以進來。」隔著門板,沙啞的聲音響起,將他驚得動也不能動。

這樣沙啞、粗礪的聲音……和羅紗是多麼相像。

「我、我並沒有要進來。」他的心跳快到快要跳出口腔,「羅紗?」他的聲音非常非常低,壓抑著痛苦和絕望,「是羅紗嗎?」

門後的聲音頓了頓,明峰轉身盯著大門。這不可能……當然不可能。羅紗轉生為魔族,沒有可供輪迴的魂魄了。魔族或許失去肉體還能存活,但那是元神健康,沒有傷到實質。羅紗中的毒不但侵蝕肉體,元神更受到殘酷無法逆轉的傷害。

至於明峰經歷的一切,麒麟說,那是羅紗頑固的「思念」。就像是刻畫在CD裡頭的影像聲音,硬是保留了那份感動,觸發了明峰的能力。

她不在了。剩下深深刻畫在她遺物裡的「思念」。

「我不是羅紗。」門後的聲音冷硬的回答,拖著腳步,像是要離開。
「等等,等等!」明峰吼了起來,他勉強冷靜,「對不起……我不是要進去,但請妳……請妳,」他的聲音哽咽住了,「跟我說幾句話。喊一下我的名字……我、我叫宋明峰……」

沉默良久,門後的聲音緩緩開口,「你太不謹慎。真名不可隨意通報,你的師父怎麼教的?但是……」粗啞的聲音長長的嘆息,「被灼燒的人的確難以謹慎。」

明峰花費了很大的力氣,才將淚水逼回去。被灼燒?沒錯……他將一切都壓在心底深處,不去思考。但他卻被這道傷痕深深灼燒,好像都不會好。

「窮途末路,你何必來此?」粗啞的聲音冷硬,卻帶著幾乎察覺不到的憐憫和疲倦,「我邀請你進來。畢竟雨太大了。」

門打開了,明峰瞪著門後的那張臉,僵硬的不能移動。

如果是以前的自己,一定會尖叫著邊丟火符邊逃跑吧?

那是半張鬼魅似的臉孔,縱橫著恐怖、翻紅的傷疤,像是蠕蠕而動的蚯蚓,佈滿了整張右臉。

另外半張臉隱在頭髮下,看不清楚,卻從髮間透出炯亮的眸子,水青的、發著磷光的眸子。

她駝著背,帶著隱約的奇特氣味,拿著柺杖。眼神有幾分嘲弄。

「若是害怕,你可以逃。」她拖著不太方便的腳,一拐一瘸的往裡面走。「二樓沒人住,你自己找地方住下,別來煩我。」

啪搭一聲,她進了房間,鎖了門。

我並不害怕。明峰默默的進了屋子,雖然他知道門後不會是羅紗,但看到這個形魂殘傷的女子,心裡迴盪的是悲哀、憐憫,而不是恐懼。

多麼巧合……和羅紗一樣受過鉅創。巧合的香風,巧合的傷臉……

等他找到二樓佈滿灰塵的房間,胡亂打掃後躺在床上,在朦朧睡去的時候,他才想起那隱約奇特的氣味是什麼。
和蕙娘很相似的氣味。說氣味實在不太正確,應該算是一種感覺,一種被死亡侵襲過的感覺……殭尸的氣息。
他朦朦朧朧,毫無防備的睡著了。

***

她的心情很壞。

應該說,這段時間她的心情一直很壞,無論什麼時候。她氣這個世界,氣自己,氣這透骨穿髓的疼痛,氣這場不應該的雨,氣莫名其妙的心軟。

更氣那個少年睜著一雙傷痛又悲憫的澄澈眼睛,這樣鹵莽的走進她家裡,她困住自己的傷痛城堡。

但她沒力氣去想太多。莫名的頭痛和頸痛控制住她,所有的舊傷都一起發作起來。好痛,好痛好痛……但比疼痛更糟糕的是,她所有痛苦的回憶將她滅頂,讓她悲觀、消沉,連動都不想動。

我不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。她想。我該做些什麼好重開機……比方說,自殺。跳樓、上吊、自刎……什麼都好。只要可以結束這一切就可以了。

她緊緊抓著被子,臉孔因為極度的忍耐而扭曲。死亡不能結束什麼。她比誰都明白。尤其是她……

說不定是更糟糕的開始。

哆嗦著取出安眠藥,她用力嚥下去。藉重藥物很不好,她明白。但她需要睡覺。一切都會過去,一切都會好的……真的。

不知道是過重的藥劑讓她暈過去,還是因為過度的疲憊讓她睡著;她在轟然嘈雜的夢中翻來覆去,又在嚴重遲滯的疲勞中醒來。

每一天,都是煉獄。

瞪著蒼白的日光,她無聲的對著自己說。

但她聞到了食物的香氣。

躺了好一會兒,她吃力的起床。遲疑的打開門……發現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早餐,昨天那位不速之客在她的廚房忙碌不堪。

「早安。」這孩子滿臉陽光般的燦笑,他叫明峰……對吧?
「想吃稀飯呢?還是土司?我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……所以中式西式我都做了。」
「……我家沒有土司。」她更迷惘了。

明峰拉了椅子,服侍她坐下。「事實上,這是昨天下午我買的。再放下去也不行了……乾脆做法式土司啊。」
她狐疑的望著望這個孩子,卻看不到什麼陰影和企圖。也可能是他太高竿,掩飾得太好。不過,她沒有拒絕,坐下來用早餐。

「我在尋找一片田園。說不定就在附近。」明峰小心翼翼的詢問,「在我尋找的時候,能不能先借住在這裡?」

她望著明峰好一會兒,眼中的迷惘和呆滯更強烈。什麼話也沒說,她吃完盤子裡的荷包蛋、法式土司、熱狗和柳橙汁。

明峰泰然自若的吃完早餐,將桌子收一收,開始洗碗。他原本就不指望主人給他什麼回答。

「……隨你。」她摸索著柺杖站起來,「我叫林殃。」

沒說什麼話,她又回房間了。

***

明峰在這裡待過了一個禮拜。附近他已經熟了,也知道每個禮拜一都會有人送一箱蔬果和雞蛋過來,林殃若自己下廚,一切白水煮過了事。

相處了幾天,林殃冷硬的態度軟化不少,簡短的告訴他,「我有病,沒辦法招呼任何人。希望你不要打擾我,我也不用你做飯。」

「妳不吃我也是要吃的。」明峰撇清,「真的是剛好而已。」

林殃看他很久,眼神溫和而悲哀,「我是個瘋子。」

「真剛好,我也是。」明峰很輕鬆的回答,「只是我的瘋落在正常值。」

很難得的,林殃漾起一絲微笑。

但這樣明亮的愉快像是曇花一現。她很快就沉入低潮,但她一直安靜而忍耐的待在自己房間。

一個禮拜後,殃比較願意開口,「……我每年都要發作一次。再幾個禮拜我就沒事了……我並不想麻煩任何人。」

「不麻煩。」明峰很有耐性的笑。

他在紅十字會正統道術沒學到什麼,倒是在裡頭當了很多年的書蟲。在這種極度清閒中,他無聊到學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,遊艇和飛機都是這段時間學的,連醫學院開課,他都會去旁聽。

精神疾病中,有一小部分是因果病,他對這個很有興趣,認真到醫學院的院主任問他要不要拋棄道術,當個心靈醫生。

當然他沒這麼做,但他也比別人多懂一點點。這個堅忍而毀傷的女子,在鉅創之後,可能併發了憂鬱症。有的憂鬱症會有極其規律的週期性,而殃,可能在意識到自己要發病時,隱居在這鬼地方等待病情過去。

「今年,好一點。」殃含糊的回答,「但也有很糟糕的時候,我不希望被人看到那種樣子。」

她的堅忍和羅紗的忍死重疊,讓明峰不忍離去。

幾個禮拜而已,明峰想著。與其說是悲憫,不如說是移情。她有著和羅紗相近的不幸……她有半張完好的臉,只是她自棄的隱藏在長髮下面。她形體損毀得比羅紗還劇烈,說不定曾經比羅紗還美麗。

越美的女人越愛惜自己的容貌,這種形體損毀對她們來說是可怕而無望的地獄。

當初他沒有服侍過羅紗,現在服侍殃,只是補償作用而已。

若不是因為意外,他應該會服侍到殃的週期過去。

這天,他到山下的菜市場買菜,突然有種強烈不祥的感覺襲擊了他。

光天化日之下,妖異像是滾草團,在陽光曬不到的地方活蹦亂跳,宛如參與什麼嘉年華會。

這種反應……實在很不尋常。而這種不尋常,還真是熟悉啊……

「……堂哥?」嬌脆的嗓音又驚又喜,「我就知道你在附近!」
明峰的臉孔整個慘白,「小姐,妳認錯人了……」他抱著菜籃就往外衝。

「堂哥!」明琦朝著他後背猛然一抱,害他差點和充滿魚腥味的柏油地接吻,「不要這樣嘛!好像我是瘟神……一整年都沒有你的消息欸!人家好想你呀~」

「放手放手!」明峰尖叫起來。天哪,相近的血緣是否太暴力?陽光這麼大,還可以把陰氣和妖異像是遇到磁石般的鐵屑通通吸過來……若是別的情形下,他說不定會覺得很有趣,值得探討……

但發生在自己和堂妹身上,可就一點都不有趣了!

「別抱著我!妳都這麼大了……」明峰全身寒毛直豎,雖說他不再討厭裡世界的居民,但數量龐大到這種程度,是人都會恐懼吧?!「有話好好說,不要動手動腳的!」他抱著微薄的希望,「妳是又『看』到什麼?新鮮的屍體?我就跟妳說過了,二伯只有妳這個寶貝女兒……」

「哎唷,不是啦……」明琦遲疑了一下,決定不告訴堂哥,她在警察局「打工」,負責尋找「鮪魚」,「我跟朋友來玩。」

「那很好。」明峰鐵青著臉揮了揮手,「再見。」

「但我遇到怪事了。」明琦眼明手快的抱緊他的胳臂,除非明峰自願斷臂求生,不然大概跑不掉。

當然他辦不到。「……我能不能不管?」

「當然……不能。」明琦笑靨如花。

瞪著他的堂妹,明峰泫然欲涕。比起妖魔鬼怪,他可愛的堂妹真的可怕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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